【路澯】囍•上

 

1.

 

金路云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在他刚出生时,母妃就因为被嫔妃诬陷而被打入冷宫。

才开始皇上还会因为心疼他没有母妃照料而特殊关照他,但心在四海的年轻皇上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年幼的儿子,在有心人故意的挑拨疏离下,皇上很快便把母系氏族卑弱、居住宫殿偏远的金路云忘记在了九霄云外。

金路云继承了他母妃对权势无所求的性子,对父皇的忽视和宫人有意无意的欺负都不放在心里,他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误入了尔虞我诈的皇宫中一般,独自开朗单纯的长到八岁。

 

往年生辰,没有母妃在身旁,都是由唯一照料他的麽麽做长寿面。可这天,么么出宫探亲,过八岁的金路云为了吃面只能自己去御膳房做。

一如既往,宫人们对身为皇子的金路云没有半分重视,他们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金路云,就慌张地忙碌在厨灶间准备晚宴。

今天吴国的使者送质子过来,他们的皇下令做出最丰盛的晚宴来招待这群落败蛮夷。

为了扬国威以及在皇面前露脸,各个掌厨的师傅都拼了命的去做自己的拿手菜。

缩在角落用旧灶台煮着面的金路云并不在意身旁忙碌地人们,他嗅着飘起香味的锅,馋的直流口水。

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吗?一个和他体型差不读的小太监挤到他身旁。

金路云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好奇,和我又没有关系。

啊,你可真无趣。小太监是这宫里除了么么以外唯一对金路云还算友好的宫人,他眼巴巴地看着金路云添面。

金路云受不住别人可怜巴巴的眼神,便先把第一碗面给了小太监。

你可真好!小太监高兴地接过,怕被人发现,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缩在墻角大口大口地吃起面。

你刚才问我,那你是知道喽?金路云把锅里的面全部舀起来,端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蹲到小太监面前,半点儿皇子样都没有。

身后一个宫女走过,差点儿被金路云绊倒,画着比以往更加娇柔的妆容的她瞪了这落魄的六皇子一眼,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

你是猪吗?金路云仰着头看她。

宫女敢怒不敢言地离开,走的时候脚像要踩死所有蚂蚁一般用力。

她对大皇子可不是这样的,小太监嫌弃地看着宫女的背阴,可真是势利眼。

宫里都是这样的人,你不也是吗。金路云平和地说。

小太监想反驳他,却想起来自己有的时候也跟着其他小太监一起欺负他,便只得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加快嘴里吃面的速度。

你还没说呢?他们这么积极是做甚?金路云用胳膊肘捅小太监。

今天吴国的人送质子来,皇想侮辱他们一番。小太监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见。

真无趣。金路云瘪瘪嘴,失去兴趣,在他眼里那些国家大事都还抵不过自己手上这碗面重要。

小太监急匆匆地吃完,把碗撂在废灶台上拔腿就跑,金路云也没生气,自己默默蹲在刚才小太监占据的好位置,边吃着面边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

八岁的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为了皇的一个赞赏而像驴子一样拼。

就像当初不明白冷宫里闹翻天的母妃为何在父皇去了一次后再也没有哭闹过一般。

 

2.

 

金路云正缩在废弃的小花园练武。他没有师傅,只能自己跟着话本上一招一式硬搬。

身后草丛里传来摩擦的声响,金路云转头去看,发现那绿油油的野草间冒出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人,等那人把头抬起来,金路的手下意识地放开了充当剑的树枝。

他咽了一口口腔里突然变多的唾液,脸红通通地看着来人。

她应该是那个宫女生下的吧,金路云绞着腰际挂着的玉珮,可真好看。

你是谁?见她一直没注意自己,金路云没忍住开口。

她似乎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被吓了一跳,她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白净的脸蛋在身旁绿茵茵的野草衬托下更加一尘不染。

她的父亲肯定不是我国人,金路云心里默默想着,我国人可没有这么白。

她缓过神来,对金路云灿烂地笑着,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金路云一下子被戳中的了心脏,虽然心里像疯了一样高呼她好可爱,面上却还竭力压得稳重,想在这一见钟情的人儿面前留个好印象。

你叫什么名字?金路云问。

她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喉咙和耳朵,将怀里的玉珮递给金路云看。

你不会说话,听不见?是天生的吗?还是没人教?金路云难得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要是他么么看到了肯定会大惊小怪。

他接过玉珮,看见上面刻着一个‘澯’字。

看来你听得见,那就是听不懂不会说喽?金路云不动神色地把玉珮收到自己的袖子里,亲热地凑近衣服虽然朴素但却很干净崭新的女孩。

我教你吧。他无视她想要拿回玉珮的眼神,用一个诱饵引她转移注意。

果然她的眼睛一下子从玉珮上移到了金路云身上,一双明眸看得让金路云忍不住想亲她。

我叫你小澯好不好?金路云咳嗽一声,我叫金路云,刚过完八岁生辰,你看上去要比我小,喊我云哥吧。

小澯迷茫地歪歪头,看上去并没有听明白金路云的话。

 

那次认识小澯后,金路云想去打听一下小澯是哪个宫,但没人脉的他无功于返,气呼呼地坐到草地上,他第一次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求上进。

一双软乎乎的小手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他一下子便猜出是小澯,拉着小澯的手腕望怀里一扯,瘦弱的小人儿无声地发出惊呼倒在金路云腿上。

小澯不喜欢肢体接触,立刻挣脱他站了起来,抬起下巴做出生气的模样。

我错了。金路云立马道歉,用他那双完美遗传母亲的眼眸无辜地看着小澯。

受不住比自己高大的金路云做出小女孩般撒娇的姿态,小澯做出个鬼脸算是原谅他。

小澯,你是哪个宫的人啊?我把你要过来好不好?金路云眼巴巴地看着趴在石桌上苦苦练字的小澯。

一段时间的相处,金路云发现小澯是能隐隐约约听懂话,但是完全不会说不会写,于是他便像幼时么么教自己那般一点一点地教小澯。小澯很用功,比金路云想象的更快的学会了基础比划。

小澯聚精会神地集中在临摹上,对金路云的问题摇摇头。

你不想和我一起吗?金路云有点儿难过,第一次这么掏心窝地对一个人好,还被拒绝了。

小澯敏锐地察觉到金路云突然低落的情绪,抬头看他,双瞳剪水的看着表情苦闷的六皇子。她主动伸出手去拉金路云的袖子,被金路云避开后,不知所措地从石桌上蹦下来,想说话却又因为不会说而只能哼哼唧唧地冒出鼻音。

金路云被她可爱到,为避免轻易换走话题,他转过身不看娇小玲珑,一副我见犹怜模样的小澯。

身后许久没动静,金路云装作不经意偷偷回头瞅她,刚一回头,就被一个小小软软的身体扑抱住。

金路云连忙接住她,嗅到小澯身上和别的宫人不一样的香味,有些幸福地想晕过去。

看金路云表情变好,小澯就不留恋地跳下来继续趴在桌子上练字。

啊,小澯你真的是……金路云无话可说,又舍不得对心上人说重话,只能无奈地揉揉她的小脸。

 

3.

 

小澯!你去哪儿?一个大宫女打扮模样的女子叫住向后门跑的小澯。

现在不嫌新衣服不好看了?愿意到处乱跑了?大宫女像看自己儿子一般看着小澯。

小澯乖乖地被她拉着,摇摇头,笑容甜得比今天刚送过来的糕点还要渗入人心。

大宫女慈爱地看着长高不少的小澯,有些心疼他。

诶,可怜的小家伙。等小澯离开跑远,大宫女忍不住感慨,继而抛到脑后忙起活。

 

么么问拿着糕点往外跑的金路云去哪儿。

金路云最听么么的话 ,停下来回答么么的问题,我去冷宫给母妃送吃的,么么一起去吗?

么么沉默下来,似乎因为想起曾经少女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金妃现在被困在冰冷孤独的冷宫而感到心痛自责。

去吧,好好陪金妃娘娘。她也是个错付痴心的可怜人。么么年纪大了,就不去了。

从金妃入宫就一直陪伴左右的么么,因为劳累而变得弓腰驼背,她拖着步子回到小偏院继续 洗六皇子换下来的衣服。

金路云眼神里的光灭了下来,因为么么的话而为母妃感到悲哀。

他消沉地向和小澯约定的地点走去。

怎么了?小澯疑惑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

在看到小澯投给自己关切的目光时,金路云一下子变得开心起来。

已经十二岁的他,大概懂得了情爱,他快速往前一倾,声音清脆利落地亲了一口小澯的侧脸。

小澯被亲的有些懵,她愣在原地,浑身迅速害羞地红起来 ,直达耳朵。

不喜欢吗?金路云得寸进尺地问,亮晶晶的眼睛里躲藏着试探和害怕。

小澯没有回答他,径直往冷宫方向走。

金路云以为她不喜欢,表情又重新黯淡下来,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发呆,直到小澯发现他没跟着重新拐回来站在他面前,金路云才从难过中勉强挣扎出来。

他抬起头,怕小澯生气,慌张地想解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穿着新衣服的漂亮人儿已经先他一步踮起脚尖,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了他有些干裂的嘴唇。

单纯的少年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大的惊喜,他那悲伤还没褪去就涌上喜意的表情有些好笑。

刚刚作出惊人举动的小澯笑得圆圆的眼睛里闪烁着光点,如同清晨里晶莹剔透的露水。

 

4.

 

士兵们在墻壁不远处来回徘徊巡逻,金路云和小澯躲在假山后等着这一队士兵离开。

今天是元宵节,金路云想出去看看么么说的元宵会,他怂恿一直努力学习文字但怎么也说不出来话的小澯和他一起翻墻跑出去玩,小澯在他使劲九牛二虎的撒娇攻势下被迫答应。

快来!小太监没骗我,这儿果真有个狗洞!金路云偷了两件么么给自家孙子孙女做的衣服,此时穿在自己和小澯身上有些宽松。他卷起长袖子,扒开藏着狗洞的树叶堆。

快出来啊,小澯。金路云像只灵活的小狗一样一下子便镩了出去,他在洞外等了好一会儿,见小澯都没有出来的动静,便又趴在地上往里面看。

小澯咬着唇,站在离洞几步远的地方,为难地看着脏兮兮的地和狭小的狗洞。

你们女孩子怎么和吴国的那些贵公子一般事多,金路云揶揄地说。

小澯听到他的话皱皱眉,象是不服气一般,敏捷地学着金路云刚才的样子鉆了出去。

这不就好了吗?金路云没感觉到小澯的不高兴,他抓起小澯的手帮她搽干净后,便激动地向集市跑去,自顾自地沉浸在偷偷逃出宫的兴奋劲里。

生着闷气的小澯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眸子微微抖动,表情有些哀伤,但在金路云举着一个红褐色罗剎面具向他投来视线时,迅速换上了欢喜开心的笑,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的怪异。

 

第一次离开高墻笼罩,红砖绿瓦的偌大皇宫,金路云很是放纵,他拉着小澯路过一个巷子深处的小酒馆便嚷着要去喝酒,这时候人们都在庙会或集市玩,小酒馆只有店家在门口桌子上,撑着头打着盹。

历经风霜的店家一眼便瞧出来这两个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小孩不是普通人。

从哪儿逃出来的两个小公子哥,来我这儿作甚。店家见他们可爱忍不住调侃。

金路云象是这里的熟客一般,一屁股坐到店家对面,还拉了一把小澯让他坐好倚着自己。

来这里当然是讨酒喝!金路云回想着话本里的话,大大咧咧地说。

半点儿哥哥的模样都没有,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弟弟懂事沉稳得令人刮目相看。店家心里嘀咕着,多打量了几眼长相不似本国人的娃娃。

看什么呢?金路云不乐意别人看小澯,一把将小澯抱入自己怀里,不让店家看。

嘿,小小年纪,这么霸道。店家有了兴趣,端来两盏适合小孩喝的果酒。

金路云警惕地看着他,半点儿不给店家看小澯的机会:小澯是我的。

你三抬大轿请人家入门了?店家闲的发慌,索性和两个小孩开始打诨。

三抬大轿?金路云有些迷茫,回头用眼神询问小澯。小澯正伸着胳膊够桌子上的果酒,他想试试这和他见过的不一样的酒是什么味道。

店家看小澯好奇的模样觉得神奇,站起身来给他两倒了两小杯:这酒可不是水,会醉的。

金路云不信,挑衅地看了店家一眼,仰头喝尽。小澯犹豫了半晌,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慢慢嘬着,象是一只试毒的鸟。

你还没告诉我三抬大轿是什么意思呢?金路云不依不饶地缠着店家,刚才冲动饮下的酒还没上头,他的神志还算清醒。

三抬大轿啊,店家敲着桌面,对着外面放着烟火的夜空瞇起眼回想起自己娶妻时的场景:就是成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洞房里再贴一个大红的‘囍’字,成亲的俩个人在‘囍’字前喝过交杯就算是许下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伴终身了。

金路云听到‘相伴一生’时,眼睛一亮,逐渐蔓延的醉意侵蚀了他的清醒,他浑然不觉,歪歪扭扭地回过头对半点儿醉的意思都没有的小澯说:我要和小澯在‘囍’前喝交杯酒,拜天地成亲。

小娃娃没见识。店家看着醉醺醺,快要摔倒的金路云哈哈大笑,他抬头去看另一个不声不响喝着酒的娃娃,却出乎意料的看到这个表面乖巧白净的娃娃竟然把剩下的果酒都喝完了,还一丝醉意都没有。

正试图让空荡荡的酒壶再滴出一两滴解馋的小澯听到身后突然没了动静,迷茫地回头去看,自家那扬言说海量的哥哥已经倒在地上说着胡话了。没理会店家看向自己古怪地眼神,小澯慌张地跳下长凳去搀扶站不起来的金路云。

看不出来,你的酒量这么好。店家不可置信地去颠颠两个酒壶,发现真的被喝得一干二净,心里有些怀疑。

第一次看到人喝醉的小澯没察觉到店家的言外之意,只急得绕着金路云转圈,他的力气太小扶不起来个子比他高一个头的哥哥。

店家还想追问小澯以前有没有喝过酒,还没张嘴就被金路云高声打断:我要和小澯一拜天地!

拜,拜,拜,拜你个大头鬼。店家嫌弃地上前抱起这个外表看上去很聪明实质上却是个傻乎乎的小子,小澯紧张地跟着他身后,寸步不离。

今夜你们就先在这儿睡一晚吧,明天这大娃娃酒醒了就赶快回家,别让父母操心。店家嘱咐道,在跨过门槛时,象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回过头看正趴在床边照顾大娃娃的小娃娃。

他看出小娃娃的不对劲,思量了许久还是说了一句含义不清的话:虽非池中物,愿记喂食人。

说罢也不管那小娃娃听没听懂,就叹着气关门离开。

小澯看着又开始闹着要拜堂的金路云,眼角隐约泛出泪光。

闹了大半夜的金路云第二日早早地醒了,他头疼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感觉自己脑袋像被人撞过一样痛。他咽着口水润干裂如枯树的嗓子,好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一杯水被递到眼前。

金路云抬头看,洋溢着比以往更灿烂笑容的小澯映入眼帘。

然而他的注意力却被别的吸引:小澯额上怎么鼓起这么大个包,是撞到哪儿了吗?

递给他水的人儿笑容僵硬了一下,转瞬即逝。正喝着水的金路云没有看到,等他把水喝完,再看向小澯时,小澯已经没了刚才那样灿若桃花的笑。

我做错什么事了吗?小澯怎么突然不高兴了?金路云挠着头不解。

乖顺懂事的小娃娃摇摇头,转身将水杯放回桌子上,掩去眼底的失落。

又鉆了一遍狗洞,偷摸摸回到寝宫没让么么发现的金路云窝在床上装作熟睡的模样,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床后的白墻。

总感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他试图理清楚昨夜搅成糊糊的记忆,却只让自己宿醉的头更加炸开。

算了,不想了。他乐观地自我开导:总会想起来的。


5.

 

听小太监说,今天吴国派人来接他们的质子回国。金路云舞着剑,和小澯唠嗑:这吴国人真奇怪,都八年了,才想起还留在我们肃国的质子。不过他们这八年里也没闲着,开拓了不少疆土,国力都快赶上我们了。

小澯今天难得的没有练字,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风姿卓越,身形矫健的金路云。

今天怎么总是盯着我,发现我的好,怕我被夺走?金路云拿起桌子上的手帕擦滋滋落下的汗,宠溺地看着小澯,话说八年了,你怎么还不会说话,难道真是天生哑巴?

小澯当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笑。

不过就算你天生是哑巴也无所谓,反正我今生非你不娶。翩翩少年郎弯下腰,认真深情地看着眼前人。

他放在心窝里疼爱着的心上人与他对视着,清澈的眼眸像被夏风吹起的湖面。

 

第二天,吴国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他们忍辱负重了八年的小皇子从肃国离开。

怎么了?不舍得走。李达渊看着身侧八年不见的弟弟,满目疼爱。

换上自己国家衣饰的小皇子摇摇头,放下马车帘子,不再试图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什么。

这些年委屈你了。李达渊将弟弟揽入怀里,眼神变得犀利:我一定会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小皇子八年没有说过话,此时说起自己国家的话还有些结巴,他索性没有接哥哥的话,只是窝在兄长怀里,无声地用肃国话喊着:云哥。

 

在平时玩的地方都没找到小澯的金路云着急地问来问去,可问了一圈人都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这时十六岁的六皇子才意识到当一个人过于弱小是什么也守护不住的。他失魂落魄地在这空荡荡的皇宫转悠,内心祈祷着他的小澯从某一个角落突然冒出来,一副小坏蛋模样笑着逗他。

不知怎地,他晃到了吴国人准备离开的南门,他看到远远走过来的吴国使者们,向后躲到石墩后,他的父皇没有允许他送行,如果被人发现,他是会被处罚的。

被使者包裹着的红色轿子里坐的应该就是他们的皇子吧,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那小皇子长什么样,不过听说吴国皇子都长得不错,想必这小皇子也不差。金路云心里想着,有些好奇地探头想从那被风吹起的车帘下窥视一眼小皇子。

一双手按下那不老实的帘子。金路云模模糊糊听到了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虽然他们说的是吴国话,金路云听不懂,但他还是觉得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很好听,就是有些结巴。他一想到说话,又开始情绪低落,他的小澯什么时候才能叫他一声‘云哥’呢。

金路云垂头丧气的离开南门,往小花园走去,想再找一圈。

在他的身后,一声缥缈未知的肃国话‘云哥’从车帘缝里逃出,在抵达他的耳畔前被突然发作的春风吹散满地,他一无所知。

 

6.

 

小澯的突然消失,使金路云总算是有了皇子的模样,他开始用心练武,拉拢武将人才,培养自己的势力。

小澯消失的半年后,他在秋收围猎场上凭借出色的实力获得了皇上的赞赏。

被遗忘了十多年的六皇子终于被皇上记起。

刚一进入朝堂,金路云就积极地主动请缨征战,皇上本想留他几年培养一番再上战场,但见他这么急切就允了他。

被驳了面子的皇上本以为这个丢弃许些年的儿子会给他带回来一个坏消息,都已经想好了败仗后怎么处理他,却没想不过一月,前线就传回来了连战皆捷的喜报。皇上大喜,下令让太子待胜军归来带领众臣到城门欢迎。

太子拱手诺下,高高抬起的衣袖掩藏住眼中的不甘心与嫉恨。

 

吴国越发强盛,攻打边国无一败仗,再过不到半年,他们就可能会兵临我国边境大肆进攻。金路云锁着眉看沙盘,与身边的谋士谈论着战事。

谋士同样一副担忧的模样,他拂拂长长的胡子,摇摇头:哪怕我们知道有群狼将至,也无法先下手为强,太子殿下担心你军功再立会赢过他在朝堂上的名声,不会允你和支持你的众将军出战。

我这皇兄真的是鼠目寸光。金路云和以前一样,心态平和,没有因为兄长的敌视而波动情绪:等吴国人在挨近些,他就会急了,我们只需要好好的训兵,随时准备出战就好。

是。名向天下的第一谋士欣慰地看着表情始终无悲无喜的金路云,他之所以在众皇子中选择跟随六皇子,就是因为六皇子这不为权势所左右,只一心为国分担的无私性子。

金路云有些承受不住别人这样看他,战场上冷面无私,下手果断的他耳根微红:你别总把我想得那么好,我有自己的私心。

谋士笑了几声,像看自家孙女一般看着金路云:我知道你是为了找你幼时的青梅竹马,但都两年了,一点儿音讯也没有,没准她已经嫁人了。

才不会!只有在提起小澯时情绪波动较大的金路云气呼呼地反驳谋士:小澯答应我和我成亲,只和我拜天地的!

小孩子的诺言也就六殿下你,牢牢记着呢吧。谋士逗他:你真的不考虑我那美若天仙的孙女?哪怕纳她为妾做小也可以。

出去出去!金路云被逗急了,骂骂咧咧地赶满嘴不正经的谋士出去:我此生只要小澯一人。

书房只剩金路云,他站在占据书房大半的沙盘前,从最贴身的里衣里掏出一个挂件,那是他和小澯初遇时,他顺走的刻着‘澯’字的玉珮。

长相比幼时更加出类拔萃的六皇子紧紧握住玉珮,在敌人面前如同毒箭一般锋利的双眸此时盛满了无法言表的哀伤与无助:你究竟去哪儿了,小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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